Lot 877

成交价(人民币)：2,300,000

尺寸：44cm. High

参阅

《汉传佛像时代与风格》，文物出版社，2010年，页293
《故宫经典—故宫观音图典》，故宫出版社，2012年，页48、49，图23

简介

说明：拍品为迄今所见唯一一尊明代宫廷风格的四十八臂千手观音像，体现当时宫廷造像汉藏交融的特点，体量硕大，品相完好，堪称四十八臂千手观音的图像典范。
明代永乐、宣德两朝崇信藏传佛教，根据学者研究，明初宫廷造像机构和皇家御用工匠在藏传佛教造像的基础上，融入中原文化和艺术元素，制作了大量佛像，其一类刻有纪年款识，用以赏赐西藏上层人士，另一类无款识，供奉于宫廷佛堂或皇家寺院。经研究者比对各大博物馆藏相同题材、风格、尺寸的造像，发现无论是否镌刻纪年款识，两种造像的工艺水平、图像特征完全一致，后来可能因为嘉靖年间毁佛运动破坏，原供奉于宫廷或皇家寺庙的无款识佛像存世数量大量减少。
拍品千手观音菩萨具十一面、四十八臂，佩戴璎珞，着长裙，全跏趺坐于束腰式莲花座之上。四十八臂环绕身体周围，中间两手合掌于胸前，下两手捧宝瓶，最上两手托化佛，其余手臂对称分置两侧，或施印，或持法器。工艺精细，造型端庄规范，其面部特征、璎珞、莲花座上的莲瓣，均体现了明代宣德时期宫廷造像的鲜明特点。通体不鎏金，原铜皮色黑亮，独具特色。尺寸颇大，材质厚重，背部以铆钉固定莲座上的莲瓣周匝环绕，饱满有力，瓣尖饰卷草纹，立体感强烈。
千手观音原受印度正纯密教崇奉，唐代传入中原，受到中原各教派的普遍崇信，为中原佛像固有的造型样式，而藏传佛教因受中原佛教影响，在明代以后才开始崇信千手观音。常见的千手观音造像有四十二臂和四十八臂，都是观音菩萨慈悲救世无穷悲愿的表现，拍品为四十八臂观音，从题材上亦反映出明代宫廷造像汉藏风格交融的特点。
汉藏交融传妙相 千手观音独称尊
明代宫廷造像铜千手观音菩萨之赏析
在藏传佛像体系中，明代宫廷造像无疑是一种重要而独特的艺术形式和风格，它以造型完美、工艺纯熟、气质华贵等特质受，到鉴赏家的青睐和追捧。大量的研究已经表明，明代宫廷造像是由宫廷造像机构和皇家御用工匠精心制作，风格鲜明突出，它在藏传佛像艺术基础上大量融入中原文化和艺术元素，表现出汉藏艺术交融的鲜明特点，学术界因此将之归类为汉藏风格；它主要有两种形式，分别代表不同用途：一种刻有纪年铭文，用于赏赐西藏上层人士，为朝廷推行的宗教笼络政策服务；另一种是无纪年铭文的形式，主要供奉于宫廷佛堂或皇家寺庙。现在我们看到的这尊铜铸千手观音菩萨像就是一尊不带纪年铭文的明代宫廷造像，也是迄今为止发现的唯一一尊明代宫廷风格的千手观音菩萨像。
此像结跏趺端坐于束腰式莲花宝座上，有十一面四十八臂。十一面分五层排列，下三层每层三面，分别呈慈悲、寂静、嗔怒的形象，第四层现忿怒相，皆戴五花冠，面面端正；最上层佛面螺发高髻，法相庄严。上身饰项圈和长链，项圈下缀U字形璎珞，下身着长裙，腰带下亦有U字形璎珞装饰，双肩披大帔帛，手和足部佩戴钏镯；衣纹流畅优美，生动表现出丝织物特有的质感。四十八臂环绕于身体周围，中央两手合掌于胸前，下两手捧长寿宝瓶，最上两手托化佛，尤其引人注目，其余手对称分置两边，或结印或持物。莲座造型规范，上下缘各饰一周连珠纹，莲花瓣周匝环绕，饱满有力，饰有立体感极强的卷草纹。莲座下部封底已开，装藏尽失，从中可清晰看到内膛面貌，为造像时代、产地和工艺的判断提供了参考依据；膛内规范的形制、褐色的皮壳，座底边缘均匀剁出八个剁口，皆为明代宫廷造像典型的工艺特征。整体造型精准，法相庄严，雕工精致细腻，生动自然，既符合历史规制，也饱含时代艺术气韵；特别是其体量硕大，题材稀有，品相完美，堪称一件品质上乘的古代佛教雕塑珍品。
根据以上造型特征，我们不难确定其表现的题材是四十八臂千手千眼观音。千手千眼观音，简称“千手观音”，其千手表示护持一切众生，千眼则观照一切众生，合之表观音大慈大悲、法力无边。千手观音的来历佛典《大悲咒》有明确记载，其流行亦与《大悲咒》的广泛流传密不可分，常见的形象有两种，其一是四十二臂观音，即本具的两手两眼外，左右另有二十只手，手上又各有一眼，共计四十只手四十只眼，以此乘以二十五有（即二十五种众生生存的环境，包括在欲界、色界、无色界三界）即成千手千眼；另一种是四十八臂观音，一般认为是四十二臂加上麦穗手、羯磨轮手、宝矛手、宝锤手而成四十八之数。常见四十二臂观音是立像，而四十八臂观音为坐像，都是观音菩萨慈悲救世无穷悲愿的具体化和形象化。
我们再来看它的艺术风格。此尊在面相、造型、装饰、表现手法、工艺等诸多方面，与带纪年款的明代宫廷造像完全一样：如端庄规范的造型样式、宽平方正的国字型面部、胸前及腰带下装饰的U字形连珠式璎珞、腿部流畅优美的写实性衣纹、宽大规整的束腰式莲座、莲座上饱满齐整的莲花瓣，以及合金铜材料等，都体现了明代宫廷造像的鲜明特点，与现知的永乐、宣德宫廷造像无二无别。这些艺术特征既保留了西藏佛像艺术传统优点，又吸收和融入了中原艺术元素；其中中原艺术元素的融入尤为鲜明突出，如造像的面部完全符合中原人士的审美、造像的衣纹是中原地区传统的表现手法、造像的合金铜材质更是中原地区的发明创造等等。类似风格和工艺的金铜造像现今在国内外博物馆犹有遗存，说明它们不是一个个孤例，而是一种普遍存在的现象。它们共同见证了一个重要事实：那就是这些造像亦皆出自明代宫廷，主要用于皇宫内外佛堂和皇家寺庙供奉，而不像那些刻款的造像（刻有“大明永乐年施”或“大明宣德年施”款）用于赏赐西藏上层僧侣，为朝廷推行的宗教笼络政策服务，所以它们不带年款，也无需刻款，属于明代宫廷造像的另一种形式。
笔者曾于2008年撰写《明代宫廷造像的另一种形式—以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所收藏的无量寿佛像为例》，文中比对首都博物馆藏品（无款）和青海博物馆藏永乐款的两尊莲花手菩萨像、天津博物馆藏品（无款）和故宫博物院藏宣德款的两尊宝冠释迦牟尼像，发现无论是否镌刻年款，它们的艺术风格和工艺、材质特征完全一致，而某些无款造像体量更大，工艺水平或还稍胜一筹；并结合历史文献，论证了此类宫廷造像制作的来由和用途，原来可能供奉于大善殿等宫内佛堂或北京、南京等处的皇家寺庙，其后在嘉靖年间的崇道毁佛运动中大量损坏或流失，以致存世数量较有款造像为少。
特别值得注意的是，此像不仅在艺术形式和工艺上受到了中原地区的影响，而且在表现题材和造型样式上也受到同样的影响，因为它表现的四十八臂千手观音菩萨不是传统藏传佛教的信仰，而是中原地区一直十分流行的固有题材。据考证，千手观音原为印度正纯密教的崇奉，约于唐开元年间正式传入中原，首先为唐代密宗崇拜，后来因其圆满的表法意义，受到中原佛教各教派的普遍接受和崇信，成为重要的崇奉对象。而众所周知，藏传佛教也崇拜观音菩萨，但它崇拜的观音种类主要为四臂观音、八臂十一面观音，以及众多的观音菩萨化身如二十一度母等，千手观音在西藏历史上得到崇奉，明显出现于明代以后，是中原佛教影响的结果。类似题材在明代宫廷造像并非孤例，现知还有如意轮观音、持经观音、地藏菩萨、普贤菩萨、摩利支佛母、栴檀佛等，它们也都是中原地区率先从印度引进并接收的题材，在中原一直十分流行，它们的艺术造型也都保留了中原地区传统信仰的图像模式，展现了中原佛教艺术的鲜明特色。此像在题材上体现出明代宫廷造像的汉化特点，可见其文化和艺术价值非同一般，更为厚重和特殊。
另外，此像在稀有性和完好性上也有非常突出的表现。首先，它是迄今为止发现的唯一一尊明代宫廷制作的四十八臂千手观音像，它的现身将在题材上填补明代宫廷造像的空白；同时因其体现了明代宫廷造像汉藏融合的特点，所以在明代宫廷造像题材的汉化上也是一个新的发现、一个新的艺术品种；这两个方面都体现了它的绝对稀有性。其次，此像虽然体量硕大，造型复杂，但品相十分完好，躯体、手臂及持物无一残损，整体及局部雕刻精细准确，其精致完美程度令人惊讶，堪称四十八臂千手观音的图像典范；这一优胜特点对于研究明代四十八臂观音造型样式具有重要参考价值。
综上可见，此像的价值可以归纳为四个方面：其一，它是一尊典型的明代宫廷风格造像，出自明代宫廷佛堂或皇家寺庙，体现了明代宫廷造像华贵典雅、工艺精细的鲜明特点。其二，此像不仅在审美风格和表现手法上融入了汉地艺术元素，而且在题材和造型样式上吸收了中原传统信仰，体现了更为丰富的历史文化和艺术价值。其三，此像是目前所知明代宫廷风格造像中唯一一尊四十八臂千手观音，具有绝对的稀有性。其四，此像保存完好，躯体、手臂及持物几乎完好无损，对于研究明代四十八臂观音造型样式具有重要学术价值。
首都博物馆研究员 黄春和